金史是如何評價岳飛的?
濁酒盡余歡
我們在談?wù)撛里w的時候,重點基本上都放在了岳飛是如何被冤如何被殺的過程上,或者就是岳飛有哪些歷史功績留下來,不過我們其實也可以有另外一個視角。岳飛是南宋人,抗金名將,既然抗金,那么他的敵人,金國人,又是如何評價他的呢?南宋最終被金國覆滅,取而代之,那么這個取而代之的朝代,對岳飛又有怎樣的評價?
眾所周知,南宋自修國史因被大肆篡改、相關(guān)史證被銷毀,已失去歷史的本來面目,元代《宋史》承襲南宋自修國史,當然自相矛盾謬誤多多,對岳飛的記載有很多虛假不實之處。那么,沒有被秦檜、史彌遠篡改的金人自修國史和在此基礎(chǔ)上形成的元代《金史》,是怎么說岳飛的呢?
元朝編寫宋、金兩國歷史時,遵循一條基本原則:凡是不利于蒙古人的一律刪除,與蒙古人無關(guān)的則崇金貶宋,體現(xiàn)在戰(zhàn)爭中就是揚勝隱敗,比如:金國幾次南下侵宋,《金史》則連篇累牘詳細敘述;南宋朝廷宣揚的“中興十三處戰(zhàn)功”,《金史》只記載吳玠仙人關(guān)大捷,其余一概忽略只字不提;對于岳飛郾城之戰(zhàn)和劉琦順昌之戰(zhàn),《金史》則是一筆帶過語焉不詳。
《金史》中五次以“敗”、“退”等字眼來描述岳飛抗金,給人一種岳飛屢戰(zhàn)屢敗的感覺。依次是:
1.《金史·王伯龍傳》:“天會七年(1129年),軍渡采石,擊敗岳飛、劉立、路尚等軍,獲芻糧數(shù)百萬計?!?129年鎮(zhèn)守建康的主將是杜充,他命都統(tǒng)制陳淬率軍2萬趕往馬家渡迎戰(zhàn),命王燮率軍1萬5千策應(yīng)。岳飛是陳淬手下17名統(tǒng)制之一,僅是團長之類的下級軍官。馬家渡之戰(zhàn)因王燮臨陣脫逃、陳淬戰(zhàn)死沙場部隊潰散而失敗,主帥杜充率3萬宋軍投降金國。《金史》把一名團長的戰(zhàn)斗都載入史冊,可見金人找岳飛戰(zhàn)敗的例子有多么難!
2.《金史·完顏昂傳》:“天眷二年(1139年),岳飛出兵河東,以兵十萬,號稱百萬,來攻東平。東平有兵五千,昂使多張旗幟于林間,以為疑兵,自以精兵陣于前。飛不敢動,相持數(shù)日而退。”1139年宋金議和成功后并無戰(zhàn)事,哪來的十萬大軍攻東平之戰(zhàn)?東平(即鄆州)在山東泰山附近,距岳飛駐軍的湖北鄂州接近三千里,岳飛十萬大軍長途奔襲竟然未被發(fā)現(xiàn),難道他們是穿越過去的?《金史》要么是在胡編亂造,要么就是張冠李戴把打著岳家軍旗號的抗金農(nóng)民義軍當成岳飛了。
3.《金史·仆散渾坦傳》:“天眷二年,與宋岳飛相據(jù)。渾坦領(lǐng)六十騎深入覘伺,至鄢陵,敗宋岳飛護糧餉軍七百余人,多所俘獲。”天眷二年宋金雙方均罷兵休戰(zhàn),哪來的“與宋岳飛相據(jù)”?而且鄢陵在朱仙鎮(zhèn)之南,難道岳家軍早在1139年就已攻占朱仙鎮(zhèn)與兀術(shù)隔黃河對峙?這不是明顯的造假嘛!金人自修國史則進一步吹捧說“渾坦每念此,意甚驕,敗岳飛故也?!逼蜕喬勾驍≡兰臆娮o糧兵就覺得非常了不起,可見岳飛在金人眼里是多么不可戰(zhàn)勝!
4.《金史·宗弼傳》:“天眷三年(1140年)閏六月,兀術(shù)自率軍取亳州及順昌府、嵩、汝等州,相次皆下。還軍于汴。岳飛等軍皆退去?!边@就是說,正當兀術(shù)在戰(zhàn)場上摧城拔寨威風八面打得宋軍潰不成軍時,卻突然撤軍回了汴梁,這怎么回事?難道兀術(shù)也像岳飛一樣接到了金國皇帝的多次撤軍命令?《金史·阿魯卜傳》給出了答案:“宋將岳飛乘間襲取許、穎、陳、蔡諸州,并遣梁興會太行忠義及兩河豪杰,旁郡皆響應(yīng)?!备惆胩欤瓉硎窃里w收復(fù)了失地,兀術(shù)戰(zhàn)敗逃回了汴梁。
5.《金史·宗秀傳》:“天眷三年八月丁亥,宋將岳飛軍于毫、宿之間,宗秀率步騎三千扼其沖要,遂與諸軍逆擊敗之。”亳州、宿州在安徽,一直是張俊、劉光世駐防,岳家軍駐防地在湖北鄂州、襄陽,從未駐防過安徽亳州、宿州,相隔2千里路呢!《金史》明顯是張冠李戴,把張俊、劉光世軍誤寫成岳家軍了,以掩蓋他們屢屢敗于岳飛的不光彩歷史。
岳飛北伐戰(zhàn)績輝煌、威震天下,在南宋使臣洪皓的家信中得到了印證。此時洪皓正被金國扣留,“距金主所都僅百里”。洪皓在《使金上母書》中寫道:“郾城順昌之敗,岳帥之來,此間大震恐,有遷都之議?!痹里w打得金國舉國驚恐,都打算遷都了,如果不是大勝,金國何至于出此下策?
《金史》一方面稱岳飛四次北伐屢戰(zhàn)屢敗,另一方面又對岳飛贊譽有加:1142年八月,金國派往南宋的使者劉祹評價岳飛:“江南善用兵者,止有岳飛。漢高祖謂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所以為我擒。如飛者,無亦江南之范增乎!”1206年,金章宗在勸降宋將吳曦的詔書中寫到:“且卿自視翼贊之功孰與岳飛?飛之威名戰(zhàn)功,暴于南北,一旦見忌,遂被參夷之誅,可不畏哉!”這不是自相矛盾嗎?
按照《金史》崇金貶宋、揚勝隱敗的一貫筆法,像岳飛這種屢戰(zhàn)屢敗的“常敗將軍”應(yīng)該戰(zhàn)敗次數(shù)最多,但岳飛僅五次,遠遠低于張俊、楊沂中、劉光世的十余次甚至二十多次!是岳飛和金人作戰(zhàn)次數(shù)少嗎?錯!翻開《金史》人物列傳,南宋初期幾乎所有的金國名將都和岳飛交過手。岳飛是和金人交戰(zhàn)次數(shù)最多的南宋大將,其次是吳玠吳璘兄弟和老將劉琦,次數(shù)最少的是張俊和楊沂中。一個“屢戰(zhàn)屢敗”的敗軍之將,卻被金國皇帝稱贊為“威名戰(zhàn)功,暴于南北”,這難道不奇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