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母地位那么高為什么管不了黛玉的婚姻大事?
溫涼少女
說到紅樓夢小編相信很多人都是知道,紅樓夢是一部非常出名的名著,當(dāng)然了,紅樓夢在作者曹雪芹的筆下里面的人物也是被展現(xiàn)的活靈活現(xiàn)的。在紅樓夢這部名著中,有豐富的人物形象,就比如賈母,是位高權(quán)重的代表,當(dāng)然了,小編也是看到有不少的人在問賈母地位那么高為什么管不了黛玉的婚姻大事呢?具體的我們就一起來看看吧!
《紅樓夢》里的賈母,有一種不顯山露水的睿智,既能慈祥,又能犀利,既能見泰山,又能見毫厘,任榮國府里有各色人等花樣百出,她都能穩(wěn)穩(wěn)地控制在自己手中。
唯獨有一件事,賈母辦得非常不明白,那就是黛玉的婚姻大事。明明寶黛姻緣已經(jīng)呼之欲出,連鳳姐的小廝興兒都跟外面人說:“將來準(zhǔn)是林姑娘定了的。因林姑娘多病,二則都還小,故尚未及此。再過三二年,老太太便一開言,那是再無不準(zhǔn)的了”,她就是不開言。難怪紫鵑丫頭急不可待,生怕老太太保不齊哪天歸了西,有情人無法終成眷屬,一場愛戀變成鏡花水月。
紫鵑的焦慮不是沒有道理,既然是老太太一句話的事,她為什么不早早發(fā)下這句話來?讓那兩個情癡各自對月長嘆臨風(fēng)灑淚,為對方弄出一身的病來。她是糊涂?還是裝糊涂?
畢竟是書中人事,作者早已作古,無法揪著衣襟問個明白。但一本書看久了,就會不拿自己當(dāng)外人,對于賈母的心理,也有了許多自以為是的猜測,不妨說一說,就如曹公說的,供同好消閑解悶而已。
賈母無疑是極其疼愛黛玉這個外孫女的。她自幼失怙,在賈母身邊長大,伶牙俐齒,風(fēng)流裊娜,從賈母那樣喜歡“眉眼有些像你林妹妹的”晴雯,就可知道,黛玉的模樣,也是賈母最喜歡的那一款。
賈母對她的疼愛逾于常人。黛玉一進(jìn)賈府,賈母就命令寶玉給她騰地方;寶玉提了句寶釵給黛玉送燕窩,賈母就叫鳳姐每天供應(yīng);就連偶爾的抱怨都透著親昵,直喊小冤家:“我這老冤家是那世里的孽障,偏生遇見了這么兩個不省事的小冤家,沒有一天不叫我操心”;跟劉姥姥介紹家中孩子時,說:“我這三個丫頭都好,只有兩個玉兒可惡。”她到底是疼三個丫頭,還是疼這兩個“可惡”的玉兒,但凡對人情世故稍有了解,都不會有所誤解吧?
撇開這些細(xì)節(jié)不談,黛玉自己的精神面貌也是一面鏡子。她是那樣一個敏感的缺乏安全感的人,剛進(jìn)賈府時小心翼翼,不肯多說一句話多走一步路,后來卻口齒伶俐神采飛揚,這固然與寶玉的殷勤呵護(hù)有關(guān),但如果不是感受到了賈母的疼愛乃至寵溺,她性格的整體色調(diào)大概都要調(diào)暗好幾度。
作為一個慈祥的老外婆,賈母能夠給黛玉最大的福利,應(yīng)當(dāng)是給她安排一門好親事。理想的人家,要有最基本的門當(dāng)戶對,還要相貌才情相當(dāng),最關(guān)鍵的,得對黛玉好。這幾條一列舉,讓人不想到寶玉都難。對于賈母來說,她最愛的兩個孩子在一起,應(yīng)當(dāng)是最心甜意洽之事。
我猜賈母一定是動過這念頭的,所以善窺人意的鳳姐才老拿寶玉黛玉兩個開玩笑,雖然鬧得黛玉很窘迫,但窘迫里未必沒有甜蜜。鳳姐的玩笑,是預(yù)熱,也是推波助瀾,她這樣一個無利不起早的人,能老是這么八卦兮兮的,當(dāng)是感覺到了賈母的意圖。
其實鳳姐不必如此煞費苦心,賈母一句話頂一萬句,但賈母就是不放下這句話來,我覺得,這是因為,她的內(nèi)心也很糾結(jié)。
在寶玉的婚事上能說得上話的,除了賈母,還有王夫人,母親有更多的話語權(quán),也會因為更關(guān)情,而有更多的現(xiàn)實考量。
黛玉之美,極其風(fēng)格化,不見得人人都能欣賞,而作為母親,誰會喜歡一個動輒讓兒子“死了大半”的女孩呢?再說黛玉的身體是真不好,寶釵也不很健康,但她的病不過是咳嗽兩聲,吃一丸冷香丸就能搞定,黛玉的身體壞到在探春她們面前都“禮數(shù)粗疏”,探春也能體諒她實在是精力不濟(jì)。寶玉早晚要繼承這份家業(yè),黛玉即便有能力也沒有精力管理好,作為一個母親,誰愿意為自己的兒子娶一個“風(fēng)一吹就壞了”的美人燈呢?
從世俗常理上,王夫人沒法和賈母抗衡,但她背后還有另外一股力量,那就是元春的支持。
對黛玉和寶釵這兩位小妹妹,元春都是一面之緣,印象應(yīng)該不太深,書中只寫她看到二人都如姣花軟玉一般。賞賜節(jié)禮時,她卻非常奇妙地將寶玉寶釵列為一等,黛玉和其他人列為另一等。這是一個太明顯的暗示,寶玉是驚詫,黛玉是不爽,而賈母,應(yīng)該能接收到更多的東西。
王夫人和元春組合,等于在賈母劃的那條明線之外,又劃出一條暗線,至此,賈母不能不思考,怎樣面對這件事。
如果她先下手為強(qiáng),非要把黛玉許配給寶玉,王夫人她們也沒辦法,難不成跟賈母撕破臉,落個不孝的名聲?但賈母不可能這樣做,盡管曹公一直是用仰視的態(tài)度寫這位老祖宗,但我們還是能對她的性格有個基本的掌握,那就是,和很多大人物一樣,她的感性雖然很發(fā)達(dá),她的理性卻更發(fā)達(dá),而且,在關(guān)鍵時候,理性更能占據(jù)上風(fēng)。
從晴雯事件里可窺一斑。
晴雯跟寶玉最后一次見面時,說:“早知如此,我當(dāng)日也另有個道理。不料癡心傻意,只說大家橫豎是在一處。不想平空里生這一節(jié)話來?!?/p>
她為什么會以為她和寶玉橫豎在一處?以為他們還有一個茫茫無邊的未來?我想,應(yīng)該是,這個聰明過人的姑娘,感覺到了賈母的意圖。賈母自己也跟王夫人說:“(晴雯)甚好,言談針線都不及她,將來還可以給寶玉使喚的?!?/p>
賈母向來審美優(yōu)先,房間里珠環(huán)翠繞,她喜歡的人,也大都鮮明悅目,她想為寶玉收在房中的,自然是晴雯而非襲人,“襲人從小兒不言不語的,我只當(dāng)她是鋸了嘴的葫蘆”。但當(dāng)王夫人告訴她,自己已經(jīng)把晴雯攆出去,準(zhǔn)備將襲人收房時,賈母也未做反對,只說:“既然你深知,豈有大錯誤的?!北磉_(dá)了對原本可能微覺不安的王夫人的信任,很快就把話題轉(zhuǎn)到別處去了。
大人物都是這樣,他們也許表現(xiàn)得很感性,最終還是會聽理性的。劉邦的最愛是戚夫人和趙如意,但只要別人認(rèn)真勸一下,他就會在明知道呂后一定會狠整戚夫人母子的情況下,確定呂后的兒子為接班人;毛主席對丁玲曾經(jīng)無限激賞,為她寫下“纖筆一枝誰與似?三千毛瑟精兵。陣圖開向隴山東。昨日文小姐,今日武將軍”的詩句,但后來批判她的時候并沒因此放水;如今職場上也是這樣,千萬不要以為飯桌上領(lǐng)導(dǎo)抬舉你一下,就能保你江山永固,突如其來的寵愛,常常也會無緣無故地消失。
賈母在賈氏企業(yè)跌爬滾打多年,見慣風(fēng)高浪險,手中又有許多利益可以分配,大家族的大領(lǐng)導(dǎo),也算半個政治人物了,賈母不可能像個倔老太太那樣,一意孤行地堅持自己的主張。
黛玉和晴雯的確不同,前面說了,黛玉是賈母心尖上的人,在正常情況下,賈母一定會堅定地維護(hù)她的利益,但事關(guān)賈母的核心利益,她就不能不三思而后行了。這個核心利益,就是寶玉。
即便賈母再疼愛黛玉,王夫人憂慮的那些,她也不能不考慮到,如果黛玉真的不適合做寶玉房中的當(dāng)家人,她也不可以非要這樣。至于說,寶玉深愛黛玉,要為她尋死覓活,在包括賈母在內(nèi)的賈家長輩眼里,也許是不需要耗費太多腦細(xì)胞的問題,“打小都是這么過來的”,他們見慣風(fēng)云,認(rèn)為人人最后都會變成跟他們一樣的大人。
在這種情況下,賈母的理性使她放眼黛玉之外的人選就不難想象了,但對于王夫人和元春中意的寶釵,賈母似乎并不買賬。她的目光越過寶釵,投向?qū)毲?,還讓那個不著調(diào)的張道士幫著物色,完全無視寶釵的存在。
沒錯,小說一開始是說寶釵為待選秀女,但是除了這一筆之外,寶釵跟其他待字少女沒有任何差別。薛姨媽跟王夫人說,寶釵戴的那個金鎖是個和尚給的,要等有玉的才能配。寶釵因此刻意地和寶玉保持疏遠(yuǎn),黛玉也因此對寶釵十分顧忌,還曾在心中對寶玉嘆息,你我之間為何來一寶釵,即便有金玉良緣之說,也該是你我才對啊。如若寶釵是待選秀女的話,這些話題統(tǒng)統(tǒng)不存在,更何況,寶釵這待選的時間也實在忒長了一點吧。
我不知道曹公當(dāng)時為寶釵擬定這一身份是何意,只知道寫著寫著他把這一茬完全丟下了,那么,賈母執(zhí)意將寶釵視為透明,便顯得意味深長。我姑且根據(jù)我有限的人生經(jīng)驗猜一下,那可能是,雖然賈母非常非常欣賞寶釵,但很有意思,有時候,你最欣賞的,恰恰是你所不喜歡的。
賈母對寶釵的欣賞在多處體現(xiàn),寶釵十五歲生日,賈母特地要鳳姐大辦一下,又夸寶釵“千真萬真,從我們家四個女孩兒算起,全不如寶丫頭”,王夫人也作證,說“老太太時常背地里和我說寶丫頭好”,證明不只是當(dāng)面表揚。
這四個女孩兒,自然包括黛玉了,也包括探春,但賈母會喜歡一個外人多過自己的孫女外孫女嗎?她對寶釵的表揚,更像是領(lǐng)導(dǎo)的高度評價,很嚴(yán)肅,很正色,就差沒有進(jìn)一步給數(shù)據(jù)化了,這跟她提起黛玉時那口口聲聲的“小冤家”不同,跟一迭聲地喊鳳姐“猴兒猴兒”也不同。賈母對寶釵的欣賞,是透著距離感的,甚至有一種因為自己做不到她那樣,所以才特別欣賞的意味。
寶釵知道賈母上年紀(jì)人喜歡熱鬧戲文,喜歡甜爛之物,但她也許不知道,賈母未必喜歡她這份知道。在長輩們面前,寶釵表現(xiàn)得像電腦程序一樣無懈可擊,若是碰到個同樣追求秩序的人,比如王夫人,倒是很投緣,但賈母活到這把年紀(jì),最看重的是快樂,寶釵,卻是一個不能夠像鳳姐那樣,能讓賈母“狠笑”一場的人。
她的衣服太素凈,她的房間太簡約,她的表現(xiàn)太克己復(fù)禮,這些,都與賈母所愛迥然不同。這個時候,賈母的感性重新占據(jù)上風(fēng),是的,她可以放棄黛玉,但她同時也不想選寶釵,她于是放眼周邊,寶玉的婚事因此一再拖延,這給寶黛戀情留下了足夠的纏綿悱惻的時間。
寶玉后來是怎樣失去黛玉的呢,又如何終于選擇了寶釵?賈母和王夫人究竟作何感想?都是盡人猜測的話題,只有一點可以肯定,賈母的表現(xiàn),決不會像高鶚寫的那樣無情與粗糙,說到底,一個老想著在小說里塞點私貨、比如夸獎一下自己最拿手的八股文的人,怎么能勾畫出賈母那樣一個復(fù)雜的心靈世界?賈母這個老祖母,只是在前八十回里活色生香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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