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鳛楹螑凵弦粋€太監(jiān)?為何不愛駙馬呢?
愛在哭泣
最近《清平樂》的熱播,讓很多人都開始關(guān)注劇中人物在歷史上的真實事件了。原著當中是以宋仁宗最寵愛的福康公主作為主要角色的,而這位公主也是歷史上一個非常悲劇的人物了,她雖然是宋仁宗最寵愛的公主,身份地位極其尊貴,然而卻演繹了一出生在皇家的悲哀。即便她受盡寵愛,宋仁宗卻還是將她嫁給了一個她根本不喜歡的人,不僅不喜歡,甚至可以說是深深的厭惡,而且也是因為這樁婚事,鬧得不可開交,最后甚至發(fā)瘋,自殺,可依然不能與自己愛的人在一起,因為他們的身份太過懸殊。那么為何身為公主,卻會愛上一個太監(jiān)呢?
1.宋仁宗為何將公主嫁給李瑋
福康公主是宋仁宗最疼愛的女兒,9歲那年,父親卻一紙詔令,將她與李太后的侄子訂了婚。在19歲前,面對心系社稷的父親、慈愛軟弱的母親,??倒饔性┎荒苌欤锌嗖荒茉V,內(nèi)心的不滿與煎熬積累成無法化解的仇怨??捎心敲匆粋€人,始終站在??倒鞯谋澈螅嘏阒黄饸g笑,一起悲傷,即便被無理責罰也不離不棄。那個人就是梁懷吉。
梁懷吉本是一名普通的負責內(nèi)朝供奉的小黃門。之后他被調(diào)入負責后宮事務的部門,服侍??倒鳌A簯鸭熨Y聰明,加上多年在內(nèi)廷供奉,經(jīng)常接觸朝臣奏章,竟是一肚子的才學。公主幾次任性胡鬧,生母苗賢妃都勸說無效,可梁懷吉卻憑著真誠與博學,贏得了公主的青睞與尊重。
嘉祐二年(1057年)六月,宋仁宗決定加封??倒鳛閮紘?,并舉行盛大的冊封典禮。朝臣聽到消息,很是不滿。公主晉封無可非議,可舉行冊封儀式卻從無此禮。如此行事,實在有違禮制。
宋仁宗不聽。他知道李瑋配不上自己的女兒,知道女兒內(nèi)心委屈不愿出嫁,可為了平衡朝局,不得不出此下策。既然不能改變女兒出嫁的事實,那么,他希望盡自己所能,給女兒一個風光的婚禮。為了女兒出嫁后受到更多的尊崇,冊封儀式必須舉行。
這一年七月,盛大的冊封儀式如期舉行。八月,兗國公主出嫁。在龐大的隨行隊伍中,梁懷吉身著華服,騎著高頭大馬,格外引人注目。
出嫁前,兗國公主提出,必須讓梁懷吉隨行。她對未來的婚姻生活感到無限恐懼,一想到要和一個陌生男子相伴終生就全身發(fā)抖。若有知冷知熱、亦仆亦友的梁懷吉陪在身邊,多少還有些寄托,還有些安慰。宋仁宗見過梁懷吉一兩次,感覺他為人還算勤勉謹慎,于是梁懷吉就成為兗國公主府邸都監(jiān),陪嫁同行。
2.公主為何不喜歡駙馬
新婚第一夜,當賀喜的人群散去,李瑋進入公主房后,公主卻堅決不讓都監(jiān)梁懷吉離開。梁懷吉很是尷尬,說了一番祝福的話之后,主動退出。
李瑋知道公主厭惡自己,見公主開始抽泣,卻又斷然拒絕自己的撫慰,并要求自己不可近身,以后非傳喚不得入公主府,李瑋全都答應了。如此一夜。如此三年。
為討好公主,李瑋可謂費盡心機。知道公主喜歡書法,他日夜苦練飛白;知道公主喜歡繪畫,他不惜重金買來名家作品;知道公主喜歡賞花,他請來名匠打理花卉,把公主府變得繁花似錦,四季如春??伤R字不多,學飛白不過徒具形式;花重金買來的所謂名家字畫也不過是坊間贗品;李瑋在府中種的多是牡丹、桂花,香氣濃郁,互相混雜,實為俗艷。對藝術(shù)半懂不懂的李瑋,又怎能入兗國公主的法眼?
不過,三年下來,李瑋的謙恭謹慎倒也換來兗國公主的一絲憐憫。公主特許:從即日起,駙馬可以自行納妾,以延續(xù)李家香火。李瑋的生母楊夫人大喜。李瑋卻表示,在未得公主歡心之前,絕不納妾。此時楊夫人才得知,公主一直沒有和兒子同房。楊夫人大怒,直接去找公主評理。
出身寒微的楊夫人不懂得什么宮廷禮法,竟然在夜晚直接闖入公主居住的殿閣。誰知,在華麗的公主臥房之中,桌案上有七八個精致小菜,堂堂公主居然在飲酒。而陪同公主飲酒的,竟然是梁懷吉等人。
楊夫人怒極反笑,嘴里臟話連篇。幾年來難怪對我兒子不理不睬,敢情是自己偷漢子!
公主又羞又惱。三年來,她和梁懷吉之間確實來往密切,可兩人都能夠謹守禮節(jié)。這悲摧的婚后生活也不知道何時才是盡頭,今天允許李瑋納妾,公主心中也不免苦悶,所以強留梁懷吉陪自己喝一杯。本來,經(jīng)過梁懷吉的一番開解,公主已經(jīng)釋懷許多。楊夫人這一鬧,反倒讓公主的臉面沒地方放了。
見到公主受辱,公主乳母挺身而出:侮辱公主就是侮辱皇帝,明天自己就要入宮稟奏陛下!不料楊夫人也是個狠角色,好,告訴皇帝去吧。有本事你別明天去,你今晚就去告訴皇帝。公主偷漢子還有理了!
公主本就厭惡楊夫人,此時聽到楊夫人一口一個狗男女,一口一個偷漢子,再也無法忍受。她不顧眾人阻攔,自己駕著馬車闖入夜色之中,直奔皇宮而去。
宋朝有一條鐵律:入夜之后,宮門不得開放,以防變亂。聽聞公主夜叩宮門,宋仁宗大驚,不顧眾人反對,打開宮門。聽過女兒哭訴(自然瞞去和梁懷吉單獨飲酒一節(jié))之后,宋仁宗沉默了。
3.公主與梁懷吉為何不能在一起
第二天清晨,駙馬都尉李瑋主動上表請罪,宋仁宗下令將李瑋貶官一級,調(diào)離京城任職。
詔令一出,滿朝嘩然。朝中早就有一些兗國公主和駙馬的傳聞,輿論大都認為兗國公主天性刁蠻,倚仗權(quán)勢,欺凌駙馬,有違婦道。此時竟然夜闖宮門,更是違背祖宗禮法。宋仁宗不但不秉公處理,反而放縱女兒,偏袒不法,實在是不像話!
諫官指出,兗國公主夜歸,守宮官員夜開宮門已經(jīng)觸犯刑律,希望宋仁宗能夠?qū)⑺袑m門守衛(wèi)官員全部交開封府處置。宋仁宗無奈,只能取消對李瑋的降職。至于那些守門官員,是在接到宋仁宗詔令之后開的門,并無過錯。
宋仁宗本以為如此就可以平息物議,不想關(guān)于兗國公主的秘聞反而悄悄流傳開來。諫官和御史聯(lián)手上表,要求皇帝管束公主,嚴懲公主侍從,以保全公主名節(jié)。
宋仁宗知道女兒受了委屈,卻是不可對人言的委屈。且公主陷入如今困局,身為侍從的梁懷吉等人難辭其咎。或許梁懷吉等人的離開,可以讓李瑋與公主的感情更加親近一些……于是,宋仁宗下令,將梁懷吉等陪嫁的宦官宮女一共九人全部貶斥到各地。公主的乳母也被迫到宮外居住。梁懷吉更被發(fā)配到荒涼的洛陽宮苑,負責打掃工作。
兗國公主在皇宮中生活了一段時間。數(shù)月之后,宋仁宗抵擋不了大臣的非議,命令公主返回公主府?;氐焦鞲?,公主發(fā)現(xiàn)所有隨從都換成了陌生的面孔,所有人對自己都是客氣而冷漠。面對蠢笨如牛的李瑋和張狂得意的楊夫人,公主怒不可遏。想起梁懷吉受到責打,被貶他方,公主五臟俱焚。她日日以淚洗面,哭號不息??墒菦]有人向宋仁宗和苗賢妃稟報。在楊夫人看來,公主不過是撒潑,鬧幾天也就消停了。
不料,這一鬧就是好幾年。公主已經(jīng)恍如癲狂,經(jīng)常數(shù)天不吃不喝,一遇來人,就沖上前去大叫“懷吉”!再次見到梁懷吉,已經(jīng)成了公主生存下去的唯一信念。李瑋請來御醫(yī)治療公主的瘋癲之癥,可即便妙手回春也無法治愈公主的心病。
再后來,公主甚至以刀割脈,放火自焚。在烈火之中,公主猶自慘呼:“還我懷吉!”
聽到奏報,宋仁宗傻了。
被放逐一年半之后,梁懷吉重回汴京,公主也被召入皇宮居住,李瑋則離開京城,調(diào)派地方為官。不過,宋仁宗告訴女兒,梁懷吉可以回宮,但不能再服侍你了??粗畠簯K白的臉,宋仁宗長嘆:人言可畏啊。
經(jīng)過兩年漫長的等待,終于可以再見到梁懷吉,公主已經(jīng)別無他求。梁懷吉重新做回了十多年前的小黃門。許多人都知道他是惹惱皇帝的罪人,隔三差五都來刁難他、欺負他。梁懷吉都默默承受了。
為了拯救公主,苗賢妃本想監(jiān)視李瑋,一旦李瑋有什么過錯,就可以提出退婚??勺詮年J宮之后,李瑋更加謹言慎行,每日閉門不出,除去讀書就是練字畫畫。幾年下來,他的書法和繪畫大有起色,那幅《水墨蒹葭圖》筆法老到,就連畫院的名家也贊賞不已,都說此畫必定流傳千古。李瑋的畫意取自《詩經(jīng)·蒹葭》,滿紙之間都流露出思慕公主、公主卻遙不可及的愁思。
刺探多時也找不到李瑋的什么差錯,苗賢妃和心腹都很遺憾。有人提議給李瑋賜毒酒,李瑋一死,公主就自由了。但這個提議沒有得到宋仁宗和皇后的允許,卻不知怎么傳到了李家。李瑋的哥哥便主動上奏,以“李瑋為人愚拙,不足以承受天恩”為由,申請宋仁宗判二人離婚,以此換取苗賢妃和皇帝的寬容與理解。
宋仁宗非常高興,下詔將女兒的封號由兗國公主降格為沂國公主,李瑋免去駙馬都尉一職,繼續(xù)在地方任職。司馬光等朝中言官卻紛紛上書,把公主的離婚案提升到捍衛(wèi)禮法、打擊皇家特權(quán)的高度。盡管李瑋找到司馬光,說自己已經(jīng)接受皇命,希望諸位不要再為此事糾纏??伤抉R光表示,自己反對并非為李瑋個人,而是為了大宋江山—若皇權(quán)不受限制,此例一開,必然后患無窮。就算李瑋不參與行動,司馬光等人也要抗爭到底!
宋仁宗無奈了,權(quán)衡再三,最終還是恢復了李瑋駙馬都尉的職位。不過,此后公主常年居住宮中,由母親苗賢妃日夜陪伴監(jiān)護,李瑋則一直在地方為官。
在苗賢妃的安排之下,公主曾經(jīng)遠遠地看過一次梁懷吉。梁懷吉老了。他不過30出頭,鬢角間卻已經(jīng)有了白發(fā)。看著他的背影,看著他一下一下地掃著落葉,公主心中有幾許慘痛,又有幾許安慰。在空曠的皇宮之中,在瑟瑟的秋風之中,在凄冷的寒月之下,只要想到梁懷吉也同在這月下,這宮中,公主的心中也就有了一絲安慰。
而梁懷吉知道公主會來看自己,也知道公主那時就在遠處眺望??伤室獗硨χ鞯姆较?。作為一個閹人,作為一個仆從,連最基本的幸福都無法給予,又有什么資格陪伴公主呢?或許,讓公主早些遺忘自己,才是最好的選擇……
數(shù)年后,宋仁宗去世,英宗、神宗相繼即位。宋神宗時,苗賢妃曾請宋神宗做主解除公主與李瑋的婚約,可宋神宗卻認為仁宗圣德,尚且不做判人離婚之事,何況他一個晚輩,怎能對姑母的婚事說三道四呢?于是,兗國公主就這么一直耗下去,直到香消玉殞。去世之時,公主不過33歲。而梁懷吉,也隨之無聲無息地消失在宮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