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齋志異聶小倩賞析
血染素衣
說到這個聊齋志異不知道大家怎么理解的,小編覺得這本書還是非常非常好看的,有很多這個有趣味的故事,所以值得一看,今天我們就來分析看看這個聊齋志異其中的一章吧,那就是這個聶小倩,我們一起來賞析看看起名具體的內(nèi)容吧,有感興趣的網(wǎng)友可以看看,看看這篇到底有什么樣的故事吧!
《聶小倩》這篇小說的篇幅是短小的,人物也不多,貫穿情節(jié)發(fā)展始末的似乎也只有兩個人:聶小倩和寧生。但作品卻把陽剛之壯美與陰柔之優(yōu)美的不同審美境界,把恐怖與安寧、粗獷與細(xì)膩等多樣的心理情感體驗,把現(xiàn)實世界之平實、幻想世界之奇特等種種變化淋漓盡致地表現(xiàn)了出來。
展示在讀者面前的,是兩條相互交替,有時也是相互纏結(jié)的情節(jié)線索。
第一條線索,是燕俠士與妖怪的生死較量,這里作者雖然著墨不多,甚至在與妖怪的兩次較量時,燕俠士也沒有直接上場,只是讓他的劍、他的革囊一展神威,但我們從作者對夜晚妖怪來臨時寥寥數(shù)筆的描寫中,如“目光睒閃”,如“電目血吞”,感到了肌膚戰(zhàn)栗、心寒陣陣。而頭次較量,神劍從革囊中自動飛出,“欻然一射,即遽斂入,宛如電滅。”后一次,革囊“忽格然一響,大可合簣,恍惚有鬼物,突出半身,揪夜叉入,聲遂寂然,囊亦頓索如故?!贝_實也能體會到這種較量的驚心動魄,并為這種雷厲風(fēng)行、勝負(fù)立判的格斗而目瞪口呆。喜歡看武打的讀者,也許會認(rèn)為作者對這種神奇較量的過程描寫顯得過于疏略與簡陋,殊不知,這樣的迅捷,恰是神奇較量的最高境界。如果燕俠士與妖怪的較量,如新派武俠小說所描寫的兩位武林高手,打斗時一招一式細(xì)細(xì)道來,彼此接了百來回招尚未見分曉,縱然讓我們眼花繚亂,有目不暇接之感,那么讓神奇者如燕俠士來看,只是形同兒戲罷了。
第二條線索,是聶小倩與寧生的纏綿的感情糾葛,這是作者所著力要加以表現(xiàn)的,所以人物形象也刻畫得特別鮮明飽滿。聶小倩初次上場,雖然是作為害人的面目而出現(xiàn),所謂以色惑人,“攝血以供妖飲”,但她并非害人精。首先,她是受妖怪之逼迫,不得已而為之;其次,她賴以迷人的,或色,或金:“二者,凡以投時好耳?!笔蔷腿俗陨淼娜觞c而下手,所以人之被害,雖不能說是咎由自取,死有余辜,卻也并非無可指瑕。這樣,讀者對她的態(tài)度,不是憎恨、厭惡,更多的則是同情。再說寧生,他“性慷爽,廉隅自重”。是燕俠士贊之為“信義剛直”之人。金錢與美色并不能迷惑他。聶小倩對他竟無從下手,兩人也就不能形成生死對頭,這就決定了這條線索發(fā)展的基調(diào)跟前一條線索大異其趣。由于聶小倩本質(zhì)是善良的,又由于寧生既不惑于色,又不惑于金,于是聶小倩的上場本來對寧生來說應(yīng)該是一個潛在的“生存還是毀滅”的問題卻轉(zhuǎn)化成被愛還是毀滅的選擇,因為能活下來的必是“信義剛直”之士,也就必然能喚起嬌麗妙絕的聶小倩的深深欽慕與愛戴。由此不難發(fā)現(xiàn),這里深藏著一個愛情故事的原型,這是民間傳說中最被人熟識的:一個男子為了要獲得心上人的愛,必須經(jīng)受種種最嚴(yán)峻的考驗,只有在考驗中活下來的人,才有可能獲得他的心上人的愛慕。由于這一原型在我們的意識深層發(fā)生效應(yīng),影響著我們閱讀時的心態(tài),使得聶小倩“攝血以供妖飲”那樣一種駭人聽聞的目的,在我們的意識中被淡化了,乃至很可能把聶小倩的行為看作僅僅是對寧生品性的一種測試、檢驗。當(dāng)寧生的高尚品質(zhì)一旦得到確證,聶小倩也就毅然決定將自己的身世、行為的動機(jī)向?qū)幧捅P托出,積極地為寧生躲避可能受到的妖禍而出謀畫策,并托之以終身,追隨寧生到家,大膽地追求她所向往的人。為了讓寧母忘掉她的鬼的身份,為了爭取到做人、也就是做寧生的妻子的權(quán)利,她“朝旦朝母,捧匜沃盥,下堂操作,無不曲承母志?!北M了一個女子所能盡的最大的努力,終于得到了寧母的承認(rèn),與寧生喜結(jié)良緣。在這里,聶小倩對寧生之含情脈脈,因暫時得不到寧母的理解而流露哀婉情緒,以及她對寧母心理之洞察入微,體貼他人之細(xì)膩,諸種情調(diào),迥不同乎燕俠士言行之豪爽,妖怪來臨之森森,以及兩者較量時的劍拔弩張的氣氛,兩條線索,給人體驗到的,是兩種不同的審美境界。
現(xiàn)在的問題是,上述的兩條線索是如何有機(jī)地結(jié)合起來而沒有生硬拼湊的痕跡,且又顯得主線突出?我們知道聶小倩以色惑人本是受妖怪逼迫,她之“棄暗投明”,自然而然地將幕后的妖怪引出場。而燕俠士的出現(xiàn),則未免顯得偶然,雖然與妖怪較量時,具有非凡神力的燕俠士又是不可缺的。為此,作者特意讓他先于寧生在金華北郊寺廟住下,于是,故事從寧生住進(jìn)寺廟開始時,燕俠士也就自然出場,由于一種時間順序上的必然性給讀者接受他作了心理上的準(zhǔn)備,但這種順序是虛寫的,因為燕俠士畢竟不是故事中的主要人物,所以作者特意安排他先到而后露面。并且,他與妖怪的較量也不是直接的、面對面的,先是借助于神劍,后來干脆人物離去,僅將他的革囊留給寧生,以備妖怪的再次侵襲。這,都是為了突出小說的主要人物和主線,不分散讀者的注意力,因為畢竟這篇小說才三千來字,而革囊與寧生也并不是全無聯(lián)系。因為我們未嘗不可以把劍、把革囊看作是正義的凝聚與象征,而寧生從精神氣質(zhì)上來說,與劍和革囊是息息相通的,難怪寧生欲從燕俠士習(xí)其術(shù)時,燕俠士會說:“如君信義剛直,可以為此。然君猶富貴中人,非此道中也?!睋Q言之,寧生“非不能也,不為也”。從作者這個角度來說,又不想使燕俠士與寧生合而為一,因為他所要表現(xiàn)的寧生,僅是一個普通書生形象,刻畫他時,遵循著嚴(yán)格的寫實原則,而使虛幻的、想象的藝術(shù)形象圍繞他而展開,從而使他起著“以實證虛”的作用。
在形象塑造上,比如對聶小倩,作者一方面賦予一個嬌麗女子所應(yīng)有的種種現(xiàn)實特性,另方面也注意展示她作為一個鬼的幻想特性。將現(xiàn)實與幻想奇妙地糅合起來,不斷開拓讀者的欣賞視野。寫小倩離開寧生家,“從容出門”,是普通人的舉止,“涉階而沒”則是鬼的神異性了。“女初來未嘗飲食,半年漸啜稀酡”,這是鬼的特性與普通的人性自然銜接,而“女子翩然入,拜伏地下”——人乎?鬼乎?說這是描寫人之體態(tài)輕盈自然不錯,說是暗示鬼之飄忽也未嘗不可。
篇中對景色描寫著墨不多,但頗具深意,耐人尋味。如寫月色凡四次,先有“月明高潔,清光似水;二人促膝殿廊,各展姓字”。其境界之清幽、閑適,引人神往,而高潔的明月,豈不是可以看作是燕俠士與寧生兩人正直的心之隱喻?似水的清光,也不是可以代表兩人純潔的友誼?又“短墻外一山院落,有婦可四十余;又一媼衣黦緋,插蓬沓,鮐背龍鐘,偶語月下”。月色溶溶,兩婦人談笑風(fēng)生,繼而又有“艷絕”女子插入,并時有戲言,令人感受到一片平和與安適,使得寧生也疑其是“鄰人眷口”,等我們后來明白了在這片談笑中暗藏的殺機(jī),這種月下的和諧氣氛,豈不成了一種反諷?而女子來到寧生寢處,“笑曰:‘月夜不寐,愿修燕好。’”這月色撩人,既成了女子惑人的最好借口,又引發(fā)我們想起多少古人月夜懷人時留下的詩句詞章?我們又焉知,在潛意識里,小倩不是在這清輝滿地的月夜思念、向往、尋求著一位可以寄托自己全部希望的意中人?最后,當(dāng)神劍一擊妖怪又重入篋中時,“燕捧篋檢征,取一物,對月嗅視,白光晶瑩,長可二寸,徑韭葉許?!痹鹿馀c劍光相映輝,清涼的月色,不能不讓人倍覺劍氣之凌厲、劍光之清寒。
就這樣,借助于表現(xiàn)不同情調(diào)的故事線索相互并進(jìn),借助于刻畫藝術(shù)形象將現(xiàn)實性與虛幻性的有機(jī)結(jié)合,借助于景物描寫的一語雙關(guān),大大增加了《聶小倩》這篇短篇小說的藝術(shù)容量,給讀者以無窮的藝術(shù)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