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在古代有哪些名稱?燕京這個(gè)稱呼是怎么來的?
我從霧里來
北京是一座擁有三千多年歷史的古城,在古代的名稱高達(dá)20多個(gè),其中燕京、幽州、京城、大都、北平指的都是北京。那北京究竟為何會(huì)叫燕京呢?根據(jù)古書記載,周武王滅商后,封其弟姬奭于燕地,為燕召公,燕京為燕國的都城,所以得其名。北京則是在朱棣登基后,準(zhǔn)備遷都北京城,這才有了“北京”這個(gè)名稱。下面就為大家介紹下關(guān)于北京名稱的歷史,下面一起來看看吧。
據(jù)﹝西漢﹞司馬遷《史記·燕召公世家》記載,西周政權(quán)建立后,周武王將燕地封給了召公姬奭(shì,讀式),史稱北燕。召公姬奭又稱燕召公,是西周早期深受人民愛戴的政治家,他常常在一棵甘棠樹下辦公,他過世后人們精心地保護(hù)著那棵甘棠樹,并寫下了詩歌《甘棠》?!陡侍摹肥珍浽凇对娊?jīng)·國風(fēng)·召南》之中。燕國的都城早期在今北京市房山區(qū)琉璃河燕都遺址,后期在薊(jì,讀計(jì)),薊在今北京市主城區(qū)。歷史上,北京也曾稱燕京。燕地是怎么得名的呢?燕地與燕子有關(guān)嗎?
極其重要的出土文物
“燕”是多音字,作鳥名時(shí)聲調(diào)是去聲(yàn, 讀宴);作地名時(shí)聲調(diào)是陰平(yān, 讀咽),與“安”同調(diào)。甲骨文中就有燕字,可在金文中卻很難找到燕字,以致于在高明先生編著的《古文字類編》金文欄中燕字為空白。隨著有關(guān)燕國的大量青銅器陸續(xù)出土,這個(gè)問題漸漸有了答案,燕國的“燕”所對(duì)應(yīng)的金文是“匽(yàn,讀宴,或yǎn,讀偃)”。“燕”與“匽”是通假字?!皡]”演化作“宴”“郾”與“偃”。容庚先生說:“匽,孳乳為郾,經(jīng)典作燕,國名,姬姓,伯爵。武王封召公奭于薊,為北燕?!敝钡窖鄧鴾缤?,燕國使用國名為“匽”,燕字復(fù)出主要是秦漢以后的事。
說來也巧,1955年,熱河省凌源縣(今遼寧省朝陽市喀喇沁左翼蒙古族自治縣)海島營子村意外出土了西周早期的匽侯盂。其內(nèi)壁刻有五字銘文“匽侯做饙(fēn,讀紛)盂”。匽侯就是燕國國君,熱河省凌源縣是周代燕國屬地。饙盂是蒸飯用的大碗。饙是蒸餾的意思。《爾雅·釋言》說:“饙、餾,稔也?!庇凼禽^大的碗?!墩f文解字·皿部》說:“盌,小盂也?!痹谝恍┑胤揭卜Q盂為碗。﹝西漢﹞楊子《方言》說:“盂,宋楚魏之間或謂之盌。”“盌”即“碗”。盂對(duì)燕國人來說具有特殊意義。
1986年,中國社會(huì)科學(xué)院考古研究所與北京市文物研究所組成的琉璃河考古隊(duì),在北京市房山區(qū)琉璃河遺址M1993號(hào)大墓中出土了兩件青銅器,克盉(hé,讀禾)和克罍(léi,讀雷)??吮B和克罍銘文都是43字,內(nèi)容相同,其中有“命克侯于匽”。據(jù)北京燕都遺址博物館方面介紹,對(duì)如何解讀這句銘文有爭議,最終大多數(shù)專家認(rèn)定克是燕召公的長子??思床?,燕召公的嫡長子,實(shí)際就任的燕國第一代國君?!皡]”就是傳世文獻(xiàn)中所說的燕國的“燕”。這句話意思就是,天子命伯克為燕國國君。
燕召公既是輔佐周武王打天下的三公,也是后來輔佐周成王的太保。燕召公要輔佐天子治理天下,所以,他的長子姬克被派到燕國赴任。類似的情況還有魯國,據(jù)《史記·魯周公世家》記載,周武王封周公姬旦為魯國國君,由于周公要輔助周武王治理天下,所以沒有就任。周武王駕崩后,由于周成王年幼,周公旦代理周成王執(zhí)政,實(shí)際到魯國就任的是周公的嫡長子伯禽?!堆嗾俟兰摇纷匝嗾俟韵戮攀罏榭瞻祝吮B和克罍的問世,對(duì)研究燕國早期的歷史文化具有重要意義。燕國約公元前1045年開國,到公元前222年被秦國所滅,享國四十五世,約824年,是姬姓諸侯中最后滅亡的諸侯。
燕京是天府之國
匽的本義是碗,引申為宛地,今天所說的盆地。匽是形聲字,“匚(fāng,讀方)”是形符,“妟(yàn,讀宴)”是聲符?!柏巍笔瞧髅蟮男蜗??!墩f文解字·匚部》說:“匚,受物之器,象形?!奔坠俏?、金文“匚”開口左向右向的都有?!豆抛屧础方狻柏巍闭f:“甲骨文中某些物形,如爿、匚及犬馬之類往往豎寫,器口雖左右向,實(shí)皆向上。爿足雖向左,實(shí)皆向下?!暴z東漢﹞劉熙《釋名·釋州國》說:“燕,宛也。北方沙漠平廣。此地在涿鹿山南,宛宛然以為國都也?!币馑际?,燕是盆地的意思。燕國北部沙漠平坦廣闊。燕國的都城在涿鹿山以南,因?yàn)榈匦蜗裢胍粯樱越醒鄧??!巴稹钡谋玖x是碗?!巴鹜稹敝赴枷?,像碗一樣。《晉書·石季龍載記》有“卿目睕睕”,說的是你的眼睛深陷,睕睕即深陷。“睕睕”原作“宛宛”?!夺屆?釋丘》說:“中央下曰宛丘,有丘宛宛如偃器也?!币馑际?,盆地叫宛丘,有丘凹陷,像匽器一樣。由于院子也像碗一樣,所以,偃也指院子?!吨駮o(jì)年》說:“舜囚堯,復(fù)偃塞丹朱,使不與父相見?!彼^“偃塞”,就是塞于偃,控制于高墻之內(nèi)。這句話的意思是,虞舜篡位,將帝堯囚禁起來,還把太子丹朱關(guān)押在高墻之內(nèi),使他不能與父親相見。由于碗口向上,所以“匽”引申為仰臥,仰臥引申為死亡?!皡]”演化作“偃”,《說文解字·亻部》說:“偃,僵也?!薄墩f文解字·宀部》說:“宛,屈草自覆也?!币馑际牵鸨硎静菽緩澢孕械瓜?。其實(shí)這也是注解“偃”的?!墩撜Z·顏回》孔子說:“君子之德,風(fēng);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fēng)必偃。”意思是,君子像風(fēng),民眾像草,草隨風(fēng)倒。
宛和匽常常用作地名。河南省南陽市地處南陽盆地,古代南陽市稱宛市。河南省偃師市地處伊洛盆地,《后漢書·地理志》作“匽師”。匽是盆地的意思,師是都邑京師的意思。洛陽也曾稱洛師?!稘h書·地理志》說:“偃師,尸鄉(xiāng),殷湯所都,莽曰師城。”尸鄉(xiāng)為偃師所轄,商湯是商朝開國之君,曾在偃師縣的尸鄉(xiāng)建都,王莽改制稱偃師為師城。伊洛盆地曾是十三朝古都所在地,其中包括偃師和洛陽兩個(gè)歷史文化名城。商朝前期偃師不僅是國家的首都,也是伊洛盆地的核心城市。今天的北京市就在盆地之上。北京周圍的燕山山脈有懷密、延慶、涿鹿等數(shù)不清的大小盆地,北京市的密云水庫就建在懷密盆地之上。宛平是北京的別名,歷史上北京曾設(shè)有宛平縣,抗戰(zhàn)時(shí)宛平公署設(shè)在北京的拱極城,拱極城又叫宛平城,宛平城的西門正對(duì)盧溝橋。這里是中國人民熟悉的地方,偉大的抗日戰(zhàn)爭就在那里爆發(fā)。
北京像伊洛盆地一樣,是天府之國?!吨芤住房藏哉f:“天險(xiǎn)不可升也,地險(xiǎn)山川丘陵也,王公設(shè)險(xiǎn)以守其國。”意思是,自然險(xiǎn)阻,是山川丘陵。天子和諸侯將國都選在險(xiǎn)要地方,為了便于防守。這里特別指出,所謂的“國”,并非疆域,而是國都?!兑葜軙ざ纫亍分杏小巴鹫坝谝谅澹瑹o遠(yuǎn)天室?!薄岸纫亍笔侨绾芜x擇都城的意思?!巴鹫坝谝谅濉奔凑巴鹩谝谅澹^察伊洛盆地?!妒酚洝贰巴稹弊鳌盎洝?,“粵”通“盂”,和“宛”的意義是一致的。“粵”從虧,“虧”即“于”?!墩f文解字·皿部》中的“盂”作“”,“于”即作“虧”?!疤焓摇奔刺旄畤1本┡c洛陽有許多相似之處?!睹鹘y(tǒng)一志》說:“京師古幽薊之地,左環(huán)滄海,右擁太行,北枕居庸,南襟河濟(jì),形勝甲于天下,誠所謂天府之國也?!?/p>
《史記·周本紀(jì)》說:“(周武王)營周居于洛邑而后去??v馬于華山之陽,放牛于桃林之虛;偃干戈,振兵釋旅:示天下不復(fù)用也?!币馑际牵芪渫跣藿ㄍ醭锹逡睾箅x去。并說:“可以在華山的南面和華山西面桃林丘陵地區(qū)放馬放牛,可以讓干戈入庫,遣散軍隊(duì):表示這些東西以后都用不著了?!闭f的是伊洛盆地地理位置重要,也表示戰(zhàn)爭已經(jīng)結(jié)束了。﹝唐﹞李吉甫《元和郡縣志》說:“(偃師縣)武王伐紂,于筑城,息偃戎師,因以名焉?!币馑际?,周武王伐紂以后,在此筑城,讓干戈入庫,遣散軍隊(duì),所以叫偃師。雖然偃師與洛邑同屬一個(gè)盆地,但二者是兩個(gè)地方,洛邑在偃師西,今洛陽市老城區(qū)和西工區(qū)東半部一帶。
燕京為北方重鎮(zhèn)
司馬遷將周朝時(shí)的燕國稱北燕,或許為了與南燕相區(qū)分。南燕國屬兗州,姞(jí,讀吉)姓,黃帝后裔,西漢時(shí)東郡有南燕縣,《史記》無世家。燕字替換了匽字是為了強(qiáng)調(diào)燕國在北方。燕國的領(lǐng)地稱為幽州,《爾雅·釋地》說:“燕曰幽州。”幽州大體在今北京市、天津市、河北省北部以及東北一些地區(qū)。幽州是舜帝時(shí)十二州之一。據(jù)《尚書·禹貢》記載,大禹治理天下的時(shí)候,將天下由原來的十二州合并為九州,這九州分別是,冀州、兗州、青州、徐州、揚(yáng)州、荊州、豫州、梁州和雍州。其中北方之州為冀州,幽州并入了冀州之中。據(jù)《爾雅·釋地》記載,周朝對(duì)九州進(jìn)行了調(diào)整,調(diào)整后的九州是冀州、豫州、雍州、荊州、楊(揚(yáng))州、兗州、徐州、幽州和營州。周朝恢復(fù)了幽州,梁州并入了雍州,青州改成了營州。周朝對(duì)九州的調(diào)整,應(yīng)當(dāng)與西周初年的形勢(shì)有關(guān)。據(jù)《燕召公世家》記載:“其在周成王時(shí),召公為三公。自陜以西,召公主之;自陜以東,周公主之。”自陜以西,正是夏朝的梁州和雍州之合。陜是豫、梁、雍、冀四州的交界地,大體上在今河南省陜縣?!妒酚洝ぶ鼙炯o(jì)》記載,周武王平定天下以后,“封尚父于營丘,曰齊?!鄙懈妇褪驱R太公,齊國的開國之君?!夺尩亍氛f:“齊曰營州。”營州即夏朝時(shí)的青州。﹝晉﹞郭璞關(guān)于營州注說:“自岱東至海。”《尚書·禹貢》說:“海岱惟青州?!闭f的是同一個(gè)地方。
冀字和燕字都從“北”。在象形字中,“燕”中的“北”為燕子的羽翼,為了表達(dá)燕子象征北方,“燕”的羽翼演化成了“北”。﹝東漢﹞許慎《說文解字·燕部》說:“燕,燕燕,玄鳥也,籋(niè,讀聶)口,布翅,支尾,象形?!暴z清﹞段玉裁注說:“籋口,故以廿像之;布翅,故以北像之;枝尾,與魚尾同,故以火像之?!毖嘌嗑褪茄嘧印!对娊?jīng)·邶風(fēng)·燕燕》有“燕燕于飛,差池其羽?!焙谏纸行?,所以燕子又叫玄鳥。玄鳥是商朝的圖騰?!对娊?jīng)·商頌·玄鳥》說:“天命玄鳥,降而生商。”燕子像鑷子一樣的嘴巴演化成了“廿”,翅膀演化成了“北”,分叉的尾巴像魚的尾巴一樣,演化成了“火”。 在金文中“冀”和“翼”是一個(gè)字,“冀”中的“北”也曾有羽翼之義,冀州曾是中原地區(qū)的羽翼。
據(jù)《黃帝內(nèi)經(jīng)·素問》,東方為青色,南方為赤色,中央為黃色,西方為白色,北方為黑色。燕子是黑色的,所以燕子是象征北方的鳥。南方為明,北方為暗,幽有昏暗幽昧之義,所以,幽州義為北方之州?!渡胶=?jīng)·大荒北經(jīng)》說:“北海之內(nèi),有山,名曰幽都之山,黑水出焉。其上有玄鳥、玄蛇、玄豹、玄虎、玄狐蓬尾。”“北海之內(nèi)”指北方的疆界之內(nèi),“幽都之山”對(duì)應(yīng)《山海經(jīng)·北山經(jīng)》中的“燕山”,“黑水”對(duì)應(yīng)《北山經(jīng)》中的“燕水”。應(yīng)當(dāng)指出,《山海經(jīng)》是體現(xiàn)陰陽五行的寓言故事。所謂黑水并非是黑色的河流,而是北方的河流,五色代表五個(gè)方位。所謂玄鳥、玄蛇、玄豹、玄虎、玄狐指北方的鳥、蛇、豹、虎和狐,它們毛羽蓬松,耐寒。雖然燕子是玄鳥,但這里所說的玄鳥并不一定是燕子。
燕京是平安詳和的地方
匽字有平安之義?!墩f文解字·女部》說:“妟,安也。”“日”為陽,“女”為陰,陰陽和諧為安。“妟”是“匽”和“宴”的本字。《說文解字·宀部》說:“宴,安也?!薄鞍病敝械摹芭笔恰皧z”的簡省,金文宴中宴字就省略了“日”。通常理解的家有女人為安,其實(shí)是家庭和諧才是安。冀州和幽州都是平安之州。“冀”中的“異”是“異”的繁體字?!夺屆め屩輫氛f:“幽州在北幽昧之地也。冀州亦取地以為名也,其地有險(xiǎn)有易,帝王所都,亂則冀治,弱則冀強(qiáng),荒則冀豐也?!闭f的是,冀州像幽州一樣以北方而得名,冀州和幽州有山區(qū)、有河流、有平原,受外界影響小,是帝王建都的好地方。
古文燕字也有平安的意思,所以北京曾叫北平。《周易》中孚卦有“有它不燕”,﹝唐﹞孔穎達(dá)《周易正義》疏:“燕,安也?!痹诎素灾?,坎卦指北方,所代表的季節(jié)為冬至,《周易》稱坎卦叫勞卦。勞字繁體作“勞”,從二“火”,像是雪中送炭。按陰陽五行,寒為陰,火為陽,勞字反映了陰陽和諧的精神。同樣的道理,幽、狄、黑、燕、魚等陰性文字也都從火。甲骨文中幽字從“火”,寓意為幽暗中顯示光明?!缎戮幖坠俏淖值洹方庥淖终f:“象火薰兩根絲線,示幽黑之義?!苯鹞挠淖种械摹盎稹币呀?jīng)演化成了“山”?!豆抛屧础方庥淖终f:“金文已訛火為山?!薄抖Y記·王制》說:“東方曰夷”,“南方曰蠻”,“西方曰戎”,“北方曰狄” 。北方邊遠(yuǎn)地區(qū)稱為狄,狄字也從“火”。 “黑”也從“火”,“灬”由“火”而來。魚生活在水中,也屬陰性,所以,魚字也從火。甲骨文中“燕”像剪刀一樣的尾巴到小篆時(shí)演化成了“火”,隸書開始寫作“灬”。
今天的北京,作為我們偉大祖國的首都,不僅有著優(yōu)越的地理環(huán)境,還有著厚重的歷史和人文積淀。探討“燕京”一詞的來歷和背后的含義,可以加深了我們對(duì)首都北京的認(rèn)識(shí),提升我們民族的自信心,從而更加熱愛我們這個(gè)偉大的國家。